汤中立在办公室讲述矿产勘探的故事。记者 张梅文/图
在中国工程院院士、长安大学教授汤中立看来,自己能在矿产地质领域取得一些成绩,离不开前辈、同仁们精神的指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知识分子的爱国奉献以及坚持真理的不懈探索精神。
汤中立是我国著名矿产勘查专家、矿产地质学家,他在矿产勘查实践和地质矿产理论研究方面的诸多贡献,结束了我国缺镍少铂的局面,并对我国金属矿山的环境问题和治理工作提供了理论指导,为实现矿山资源的可持续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在甘肃省金昌市金川公园内,汤中立的名字被镌刻在“镍都开拓者纪念碑”上。他与金川的故事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
1956年,大学毕业的汤中立来到甘肃,在祁连山地质队开始了自己的地质生涯。他和队员们负责河西走廊东部地区的地质调查工作,配合并指导群众报矿。一天,他们来到永昌县河西堡镇,查看群众报矿成果。在众多矿石标本中,一块布满孔雀石的矿石标本引起了汤中立的注意,他立即驱车赶到矿石标本发现地——白家咀子(后更名为金川)含孔雀石的岩体露头处。
经过仔细分析研究,他们认为这里是一个很有远景的铜矿,并赶回酒泉向祁连山地质队的大队技术负责人陈鑫工程师作了汇报。陈鑫工程师将他们带回的标本送化验室进行了铜镍两项测定。几天后,矿石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证明矿石中不仅含铜而且含工业品位的镍。这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金昌铜镍矿床最早的一份矿石标本分析报告。
随着勘探的深入,两年后他们完成了第一矿区初步勘探任务。当时,国家钢铁工业急需制造合金钢的镍,金昌镍矿的发现和第一矿区的勘探成功,成为中国镍矿勘探的第一次重大突破,为我国第一个镍工业基地的矿山建设和选冶厂设计提供了资源保障和地质依据。
1965年,金川镍矿勘探工作进入了最为关键的时期。第一和第三两个矿区勘探结束,第四矿区是贫矿。但是,第二矿区的勘探工作迟迟未有突破。经过反复比较研究,汤中立认为这种地质样貌的深部值得探索。他主持编制了第二矿区深部找矿设计方案,设计了一批深度400米至550米的钻孔。
探索性的施工并不顺利。前边21个钻孔都没打出重要东西。第22个钻孔的施工设计深度为530米,预计打到岩枝中矿体后将于460米处进入底盘围岩。但在实际施工中虽见到了岩枝,却并不见矿,钻孔提前于375.7米打穿岩枝进入围岩。按常规见到底盘围岩就可终孔。勘探队中有人提出可以终孔,但汤中立等人坚持要求继续向深部钻探。
对于地下世界的探索,既需要科学的精神,更需要魄力和勇气。彼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初期,科学探索也冒着“搞破坏”的极大风险。“现在说起来轻松,那时候却昼夜睡不着觉,勘探队随时有情况就往山上跑,一跑就是半个多小时。那时候我就抱着一个信念,坚持下去,地底下肯定有好东西!”汤中立说。
事实证明汤中立他们的判断没有错。经过几次修改设计,追加进尺,勘探队终于在地下深处发现了“宝藏”,这使金川矿床的铜镍勘探储量翻了几番,成为世界第二大镍矿,也托起了一座新兴的有色冶金工业基地——金昌市。从此,金昌以中国镍都而闻名于世。
回想起这段经历时,汤中立说:“取得这些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而我自己只是面对困难不灰心、敢于坚持而已。”
伴随着人类长期的地质活动实践,发现矿产资源的难度也越来越大,研究和认识矿产资源的成矿和赋存规律显得愈发重要。1980年5月,时任甘肃省地矿局总工程师的汤中立,应邀参与编写《中国矿床》一书,他负责编写了约10万字的《中国镍矿床》,总结了中国镍矿的成矿规律。
汤中立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是1986年,书的底稿写出来后,他到北京汇报,提出中国镍矿的特点——岩体小。这和当时国际上流行的关于岩浆硫化物矿床的权威观点相左。散会后,他的老师涂光炽叫住了他:“汤中立,小岩体成矿,不仅是镍矿,酸性岩也是,很多矿都在小岩体里!”
“这句话让我受益终生!我以前满脑子都是基性岩,没有注意到酸性岩等其他矿床。涂老师那句话,仿佛一把钥匙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之后,他不断研究、考证,在国际上首次明确提出“小岩体成大矿”的成矿模式,并创立了“小岩体成大矿”学说。这一学说至今仍被同行广泛引用并指导着新矿床的勘探工作。
在汤中立半个多世纪的探索和研究中,知识分子的爱国奉献精神给予他无穷的力量。说起宋叔和、陈鑫、严济南几位老前辈扎根祖国西部,为我国地质矿产事业呕心沥血的往事,他饱含敬佩,让人无比动容。“他们身上真正体现了知识分子知识报国,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的爱国精神,以及实事求是、克服困难、坚持不懈的科学家精神,我始终以他们为榜样,以选择地质这条道路为荣!”他表示。
汤中立也把这种精神传递给自己身边的人。“中国知识分子的光荣传统就是爱国!”“地质人的人生是波澜壮阔的!”“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每年新生开学,长安大学大礼堂就会回响着这样荡气回肠的声音,汤中立用前辈和自己的经历感召新生。
今年85岁的汤中立依然活跃在学术前沿。“我希望有生之年,能为提升我国关键矿产资源的富集机理研究、开发利用和统筹规划水平再尽点绵薄之力。关键矿产,中国不能被‘卡脖子’!”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