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项目工程款支付能否及时到位，直接关系到农民工工资是否“有钱支付”。
长武县劳动保障监察大队组织县城投公司、项目建设单位、施工总包单位、工行长武支行四家单位签订《工程款支付担保协议》，为全县各类政府投资项目提供工程款支付担保。
截至2023年底，长武探索的政府建设项目工程款支付担保“1+4”运作模式，为全县总造价17.16亿元的政府投资项目提供了工程款支付担保，盘活了1.72亿元财政资金。
政府不能当“老赖”
为保障农民工按时足额获得工资，2019年国务院颁布了《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一个办法是针对投资方是民营企业主，在银行冻结企业工程款的10%，银行开具支付担保；另一个办法则是给担保公司支付工程款6 ‰的担保费用，由担保公司开具支付担保。但对政府投资建设项目来说，工程款支付担保制度落实就陷入了“囧状”。由于政府单位作为项目建设主体，既没有大量的流动资金用于银行冻结，又在编制项目预算时不会考虑保费支出费用，所以这项规定在实际操作层面就一直被搁置着，不能真正落到实处。
忙碌的建筑工地 新华社/供图
长武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司慨说，总得有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和劳动监察大队队长王锋开始着手在各个部门调研，想找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能否让施工单位承担保费？”有人也曾经提出过这样的想法。
“不可能！这样做无疑是加重企业负担，降低企业对政府的信任度，有违营造良好营商环境的初衷。”司慨直接推翻了这样的设想。
走访中他们了解到，银行不可以给政府部门授信，但是可以给政府管理的企业授信，长武县城乡建设开发有限公司在中国工商银行也有一定的沉淀资金可以用作担保。随即联系了城投公司和银行负责人座谈，共同研究是否能完成这个大胆的设想。
司慨和长武县城投公司的负责人雷九洲初次碰面时，雷九洲忧心忡忡，连连摇头说：“这个事不能轻易下定论，我要召开班子会讨论讨论。”
司慨和王锋多次与城投公司面对面沟通协商，解释政策，雷九洲觉得：“这还真是个好事！”
一来县城投公司作为县政府直属国有企业，在实现企业自身良性发展的同时，承担向政府投资项目提供资金担保工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二来自城投公司开始承担城建项目后，一直要求中标单位分别开设工程款和农民工工资结算两个账户，公司在打款时就能更好检测项目资金使用情况。
司慨提出的合作模式能实现长武县所有政府建设项目的管理。项目建成后如果涉及资产划转，向公司交接效率也能大幅提高，能尽快发挥运行管理价值。
随后，长武县劳动保障监察大队摸索梳理出了政府投资项目“1+4”工程款支付担保模式，并研究制定了相关文件和操作流程。
政府建设项目中标单位在拿到投标结果告知单后，分别到县劳动监察大队、工商银行开具项目工程款支付担保书、不低于工程总造价10%的工程款协议书，再由项目建设单位、施工单位、城投公司分别加盖公章。
项目建设过程中，如果出现因政府单位不及时支付工程款导致拖欠农民工工资，县劳动监察大队启动四方协议告知书，使用城投公司在银行储备的工程款向农民工发放拖欠工资。
这种模式运行后，县人社局在街道旁摆摊位、进工地面对面宣传，解读《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介绍政府投资项目工程款支付担保“1+4”模式。司慨说：“我们的目的在于提高群众的知悉程度，不断提升务工者善用法律武器维护合法权益的意识。”
企业不“忧薪”
2023年5月底，陕西建苑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中标长武县昭仁大街西段1.53公里长、60米宽双向车道的提升改造工程。这是高速出口路段，修路对市民生活影响比较大。
“我们也想快，但是建设过程中遇到需要我们垫资的情况，肯定会担心。拿这个项目来说，人工费用近1000万元，谁都不敢轻易垫资赶进度。” 公司副总经理王建厚说。
根治欠薪专项行动宣传活动现场 视觉中国/供图
时下，建筑行业常常存在“三角债”的关系，大量农民工工资拖欠纠纷中，施工方或具体劳务分包单位都并非欠薪问题的主要原因，问题的根源往往在于建设单位未能及时足额的支付工程款，以至于施工方自行垫付或导致拖欠农民工工资，长此以往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这也就导致一些企业未收到工程款之前，一般都不会加大投入，甚至刻意拖慢施工进度。
建苑公司签订相关手续后立即开工。项目进行过程中，市政部门按照工程进度的30%、50%、80%节点准时打款。合同预计工期七个月，最终只用了两个月就完成作业，质量检测也过关。
王建厚说，“政府项目体量大，如果拖欠时间长，影响公司资金运转，也有可能造成农民工工资拖欠。但是四方协议的签订，给我们吃了颗定心丸，公司几个工队同时开工，夜以继日轮班赶进度。”
陕西建工安装集团有限公司承担了长武县职教中心二期项目，项目经理曹茂龙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支付模式。刚接触时，他还担心会不会对企业利益有影响，后来，他理解是对企业的双重保障。
曹茂龙刚在省外跟进了一处房产项目，由于地产商资金出现问题，无法结算费用，工人屡次罢工，项目建设一直不顺利。这次他承担政府城建项目也算是松了口气，再看到担保制度，着实开心。他说，项目开工后，自己不用吃个饭都不敢接电话，怕咽不下去了。
长武县委副书记王高锋说：“政府项目工程款支付担保‘1+4’模式，稳定了施工企业投资信心，提升了民营企业、中小企业风险防范能力，是推进高质量项目建设和打造优质营商环境的一项重要举措，让‘营商环境突破年’有了含金量。”
工人少 “忧酬”
多年的建筑经验让曹茂龙理解，物料费用能拖一拖，但是工人的工资等不了。一方面工人要养家糊口，拿不到工资一家老小的生活可能难以为继，另一方面他们背井离乡什么都要钱，待在工地也是一笔开销。工人一旦离开，哪怕资金到位，施工单位还得花时间重新招人。所以能稳住一批固定在岗工人是顺利施工的必要条件。
长武县劳动保障监察大队干部到工地宣传这一支付模式时，刚拿到宣传单的工人们并没有太在意，但在干部耐心解读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那就是以后我们不用担心拖欠工资了？”工人老易的问题简单直白，干部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为了更好地保障你们的权益。”
老易是四川人，在全国各地的工地已经干了20多年，过年忙着讨薪的事也不是没经历过，他感叹道：“干了这么多年，政策都在一步步地让我们这些百姓安心。”
长武县住房与建设管理局建筑市场管理办公室主任王保华笑谈，年底终于休了个假。
住建局平均每个月都承包两个以上项目，涉及100多名工人，有些工人不时来住建局投诉工资晚发的问题，干部们就需要针对一个人的问题询问很多部门，查询具体情况。尤其到了讨薪的特殊月份，更是常常加班，近几年他们都没有休过假。
信访局的工作量也有所减少，这是信访接待中心主任陈春平最直观的感受。
“1+4”支付模式刚实行，陈春平就关注到了。工人讨薪上访一般涉及人数较多且集中在学生开学、秋收和春节。2023年截至10月，长武县信访局没有接待过讨薪工人。
接访干部说，以前接访时，先要安抚工人情绪，然后再去协调相关部门解决。面对工人提出的时限，只能说15个工作日内。但是出台这个政策后，干部能拿出文件，并且在协调的过程中也能以此为证，要求各部门配合。“1+4”工程款支付担保模式，能让讨薪农民工忧心而来、满意而归。
长武县人社局局长鱼坤说：“这种支付模式能够从源头调动人社、财政、金融、城乡建设公司的资源力量，全程协调监管政府投资项目，提升治理欠薪工作的效能和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