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科技和金融是推进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两翼”,二者缺一不可。当前,金融供给不足已经成为制约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水平提升的关键堵点,亟需加快建设契合科技成果转化内在需求的金融供给体系。
金融供给结构性短缺
我国现有金融供给体系是在服务传统制造业、资源开发型行业、房地产业等传统行业基础上形成的,其供给结构、供给方式等也主要是以满足上述产业需求为主的,呈现出三个显著特点。一是间接融资市场为主,直接融资市场为辅。以银行、保险、信托为代表的金融机构集中了我国大部分金融资本,占比高达67%。以银行贷款为代表的债权融资供给方式,在社会融资总规模中占据主导地位。二是短期融资供给为主,中长期融资供给为辅。以银行业为代表的债权融资周期以1—3年为主,3年以上的中长期贷款主要是满足大中型企业的固定资产投资需求,而以风险投资为代表的股权融资大多数为5—7年。三是面向中后期的资金为主,早期资金供给不足。无论是银行贷款,还是股权投资,以及资本市场,主要是以供给成熟期的企业为主,难以惠及科技创新早期阶段。
科研人员对硅基OLED微显示产品进行检测
从宏观层面看,金融体系升级演进总体滞后于经济形态演进需求,现有金融供给体系与以科技产业为代表的经济形态内在供需逻辑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匹配现象,集中体现在早期耐心资本供给不足。据统计数据,2022年我国早期投资基金规模为1500亿元左右,而创新型中小企业已达21.5万家,平均每家企业可获得的融资额不足百万。
早期基金存续期短,导致股权投资管理机构陷入投入资本分红率(DPI)诉求与退出期困境的恶性循环,股权投资支持早期科技创新的效果受到较大影响。我国股权投资基金多采取“4+3”或“5+2”模式(即基金最低投资年限为4年或5年,后续时间为3年或2年),基金到存续期后,需按照事先约定退出企业股权,对基金进行清算分红。对企业而言,此时正处于高速发展关键期,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去解决基金退出问题,影响企业持续稳定发展;对早期基金管理机构而言,此时还未到收获期,企业业务还未充分释放,过早退出使早期基金无法获得较高回报,不符合早期基金高风险高收益的运行逻辑,即早期基金承担了巨大风险,却在即将获得收益回报的关键期被迫退出,无法为有限合伙人创造更大回报,这一点反过来又抑制了有限合伙人出资早期基金的热情。
风险投资与耐心资本“比翼双飞”
随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深入实施,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科技产业形态正在不断崛起,未来必将成为我国经济的核心支柱产业。科技产业科技创新周期长、风险高、势能强、指数型增长的特点,决定了其特殊的金融需求。
长周期特点决定了需要长周期耐心资本供给。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向超复杂、超微观、超宏观、超极端方向演进,科技创新研发周期也相应拉长。据统计,目前科创板570余家上市企业,平均上市周期为14.46年。而这只是产业化环节,完整地走完科技创新“基础科研、成果转化、产业化”全生命周期历程,则大约需要20—30年的时间甚至更长。
风电装备制造企业生产线
高风险特点决定了需要“股权融资为主,债权融资为辅”的金融供给方式。以银行为代表的间接融资体系,主要盈利为息差。现有银行风险体系决定了早期科技企业贷款成本较高,一个项目贷款出现坏账,可能需要数十个、上百个项目收益来弥补。而股权投资收益主要来自于股权回报,单个项目投资回报率可能在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且股权投资采取的是“算总账”模式,单个项目投资失败对其总盘子的影响甚微,相反一个项目成功,就有可能覆盖整支基金的资金规模。
势能强、指数型增长特点决定了需要大力培育早期金融供给。科技型企业在成立的前5—10年,主要以投入为主,自身的造血难以维系持续的高研发投入,特别是光子芯片、量子计算、脑机接口、合成生物学、可控核聚变等颠覆性技术领域,可能需要10年以上的持续研发投入。这个阶段银行贷款无法介入、资本市场接力不够、社会资本不愿意投,是科技创新融资最薄弱的环节,这就需要我们加快培育早期金融供给。
加快建设科学的股权投资体系
从科技金融运行体系整体构成来看,银行、保险等大规模金融是源头活水,国家级政府引导基金是蓄水池,创业投资和股权投资是“郑国渠”,发挥着灌溉科技创新“万亩”良田的“毛细血管”作用。构建科学的股权投资体系,需要立足国情,坚持系统思维,从顶层设计层面推进,培育壮大早期耐心资本规模。
做大国家母基金规模。疏通银行、保险等大规模金融流向科技成果转化的渠道,鼓励银行、保险等大规模金融资本积极出资国家级母基金,发起设立面向科技成果转化的国家科创母基金,拉长基金存续期至15年以上,支持光子芯片、量子计算、可控核聚变、新型储能、航空航天、脑机接口、合成生物等领域颠覆性技术发展,全力支撑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和高质量发展。
做强市场化股权投资。加快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投资理念和价值体系,引导和鼓励投资机构以服务国家发展大局为使命,把服务实体经济作为根本宗旨,以新领域新赛道为主攻方向,统筹兼顾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和知识价值,在推进共同富裕以及创造知识原动力中发挥作用。
打通多元化退出渠道。大力培育S基金(指在私募股权领域中的一类专门从投资者手中收购另类资产基金份额、投资组合或出资承诺的基金产品。S基金与传统股权基金的区别在于,传统基金直接收购企业股权,交易的对象是企业;而S基金是从投资者手中收购企业股权或基金份额,交易对象为其他投资者。)拓宽创投机构退出渠道。做活二级市场,严格把握科创板入口关,让真正的硬科技企业能够顺利上市。探索资产净值贷款试点,填补资产变现周期与基金流动性间的缺口。同时,鼓励科创票据市场为科创债松绑,鼓励金融机构支持合格股权投资机构发行5—10年中长期创新创业公司债券。通过系列举措,实现金融资本的良性循环。
优化股权投资空间布局。结合金融要素市场发展和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实际,选择专业服务能力强、政策扶持力度大、行业管理水平高的科技创新高地,将其打造成为股权投资集聚区。设立一定规模的政府引导基金,搭建综合服务等功能性平台,加强对股权投资机构租购房、被投项目落地、人才集聚等方面的综合服务保障。推进股权投资机构自身健康发展,建立科学理性的投资决策机制,准确掌握科创企业发展预期,注重投后管理和运营提升,提升专业化能力,支持优秀企业不断做大做优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