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屋外的红白玉兰、粉艳桃樱争相绽放。垂柳刚吐新芽,屋内的各种盆栽绿植在温暖的阳光下绿意盎然。
因为要搬家,近日全家人忙于拾掇各种东西,锅碗瓢盆、衣被鞋帽,这些都很好整理,而且我亦不用为之操心。当注意到这一整面墙的书柜时,我为日常翻弄又十分自然,但平常其实不很在意的书何处安身犯愁了。十年前,搬到现在居住的小区,改造房子时,我“自私”地占用了最大的房间,最长的一面墙,从此,我有了自己满意的书柜。十年间,发现自己喜欢的书,如果读完仍意犹未尽,我会把它安放在这书柜里。不知不觉,日积月累,书柜已盛不下不断被带回的书。于是,飘窗上、书桌上、床头柜上,连儿子小时候用过的婴儿床上,都充满了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的书。不仅如此,这些书还在不断占领屋内剩下的角角落落。
十五年前,大学毕业,只身来西安工作。背包里是一些日用品,一个提包里是几件衣服,一件沉甸甸的皮箱里塞的全是书。日用品随用随弃,衣物常换常新,唯这一箱书连同读书笔记,稳稳地摆放在书柜里。几年间,居所几经变换,倒没有因居无定所而觉不如意,只是不断地搬家,没有办法给书以安身之处。
二十年前,刚入大学,常去的地方非图书馆莫属。我的大学的图书馆像许多大学一样,有高高的屋顶,明亮的灯光,干净的桌椅,沉默的读书者。但图书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排排书柜,各种书籍分门别类,被码得整整齐齐,穿梭其中,流连忘返,回忆起来都是美好的。在这图书馆里,有一间古籍室很特别,里面的书柜和陈设都是特制的,在这里借阅和复印需要特别复杂和冗长的审批手续,而带着白手套,小心捧着各种古籍的工作人员,那神情,如同手捧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
三十年前,记忆中的书柜是洗脸盆边镶着玻璃的高腿柜,因祖父是老师,他攒了满满一柜子书。放学归来,洗一把脸,洗干净手,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囫囵吞枣、大快朵颐。《史记》《资治通鉴》《西游记》《三侠五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君主论》《塞万提斯》,这个书单很长,而这里边的许多书,我至今仍时常翻读。
搬一次家,书换一次柜,而城市里的楼房承重有限,不断堆积的书压在书柜里也不安全,所以,分散主义成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阡陌良田,潺潺溪流,半亩田宅,门前有槐,屋后有榆,有一间坐北朝南的屋,窗明几净,满屋书柜,装满书籍,这是多么美好的憧憬。而这场景跟我昨天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梦醒后,我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屋里这装满书的书柜。
它在看我,我在看它,彼此宁静。